520礼物,之前点梗的债,并没有之前的七十七回!
第七十八回:牵绊
长右山下,恒临江旁。
江上波光粼粼,把夕阳搅碎成点点星光,又在满江波涛中涤荡开来。天冷了下来,江边风大,吹得梅长苏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人还站在江边,面对着太阳落下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已有两个时辰了,长长的影子投在梅长苏脚尖,烟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梅长苏坐在江边乱石上,看着那人的背影,面上有一刻的恍惚,真是太像了……
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若不是他亲眼见到萧景琰为护他万箭穿心而死,他怕是以为这人就是萧景琰。
——他的景琰。
思及往事,只觉一股火焰的灼热从胸口之中烧起,烧得他喉咙一阵干疼,他捂着嘴闷声咳了起来,熟悉的寒意把他包裹着,眼前泛起一阵一阵的黑。
万箭穿心的滋味,他其实也受过,可惜他还活着,景琰却不在了。
他佝偻着,像一个活了八九十的老翁,岁月还未来得及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却已经把烙印刻在了他骨里。这个时候,一只手骨修长的手拉起了他的手腕,力道并不大,却不容他拒绝。他一惊,抬头就见那个在江边静立许久的男子不知不觉走到了他身边。
衣袖顺势滑下,露出梅长苏的手腕,这手苍白单薄,与力量毫无关系,却让这位上古龙神皱起了眉头。
梅长苏勉强笑了笑:“有什么不同?”
男子摇了摇头,一手从梅长苏手臂上方挥过,只见那苍白的手臂上乍现青光,龙鳞时隐时现,青色的龙鳞泛着丝丝金光,同男子耳后的龙鳞别无二致。
梅长苏见了,表情一僵,笑意消失在眼角。
“共生契。”男子声音低哑,似利剑归鞘,却是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冷。
这不是他的景琰。
梅长苏抽回手,把衣袖拉了下来,掩住手臂上的龙鳞,他眉眼温润如玉,端着一派君子之风,挑眼笑道:“殿下知道这是谁的共生契。”
男子有些意外,抿唇道:“你这身躯快死了。”
梅长苏摇了摇头:“殿下不会让我死的,不然也不会出手相助,更不会带我来这。”
男子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这话我听过很多次,看样子殿下对我还算满意。”梅长苏稍松了口气,这位龙神来得太突然,虽帮他击退了夏江等魔界贼子,但却比夏江更难打发。
男子摇了摇头:“你很聪明,但并不是做伴侣的好人选,经不起折腾。”
梅长苏起先还未反应过来,男子目光坦荡荡,打量了他一眼,他顺着目光看了自己一眼,脸上乍然烧了起来。
龙性本淫。
几个字在他脑中浮现,惹得他一阵咳嗽,他咳得满脸通红,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显然他这样子取悦了龙神,玄金战甲的龙神难得体贴得帮他拍了拍背。
“你……你就不问,为何你我会结下共生契?”梅长苏原先担心的事竟然没有发生,反而先发制人问道。
男子墨绿色的眼睛冷冷清清地看着梅长苏,好似早穿了他心里盘算的那些事:“有必要?”
知道原因并不能改变现在的结果,共生契一旦结下,不死不休。
梅长苏难得沉默了下去,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阵难堪。他防着所有人,每一个人都有接近他的目的,他为这些人达到目的,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
因为他足够强大。
但眼前这个人比他更强,不是智慧上,而是绝对的力量,这个人完全不需要利用他些什么,就可以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意识到这点,梅长苏才叹了口气,但不等他开口,男子却先一步开了口。
“你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并不讨厌。”
言下之意是他接受了这一位凭空出现的伴侣。
梅长苏哑然,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袖:“既然如此,我是梅长苏。”
男子定定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道:“萧景琰。”
梅长苏瞪大了眼睛,呼吸被无形的力量扼制住,萧景琰?这个人也叫萧景琰?为什么会是萧景琰?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名字,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苍白得近乎青色的脸,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凑过去,唇覆在梅长苏没有血色的唇上,呼出一口龙息。
一股不陌生的辛辣窜进喉头,梅长苏骤然咳了起来,他一手抵着自己的脖子,他咳得撕心裂肺,眼角溢出泪水,辛辣过后是一股暖意,沿着血脉流向四肢躯干,过于鲜明的感觉逼得他不由张嘴喘气。
就像是清泉注入枯竭龟裂的土地,大地如获新生。
梅长苏咳着,一手却死死抓住了萧景琰的披风。萧景琰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既不嫌弃他的狼狈,也不介意他的放肆,对自己的伴侣有一种天生的宠溺。
似乎误会了梅长苏紧紧抓住他披风的意图,萧景琰道:“龙息会让你上瘾,你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兽化。”
兽化,顾名思义就是向兽转变,梅长苏肉体凡胎,萧景琰却是不老不死的上古神祗,他们结为共生伴侣,梅长苏迟早会转变成龙,或食萧景琰血肉兽化,或饮龙息兽化。在未完成转变之前,梅长苏每饮一次龙息,本能地就会渴求更多,直到转变完成。
梅长苏平静下来,退了一步,又退一步:“失礼了,殿下。”
萧景琰有些不解:“你可以叫我景琰。”
梅长苏却固执地叫了一声殿下。
萧景琰没有勉强,也未坚持:“既然好些了,那我们走吧。”
梅长苏往前跟了一步,问道:“殿下要去哪?”
萧景琰顿住,面上出现一丝迷茫,这个世界变得太过陌生,他原先所熟悉的地方都已不在,就连不周山都已倾塌,他要去哪里?能去哪里?想去哪里?
他不知道。
梅长苏极为聪慧,又擅揣摩人心思,一眼就看出萧景琰的困惑,好脾气道:“我倒是有个想去的地方。”
萧景琰自然顺着他的话题就问了:“想去哪?”
“江左灵州。”
江左灵州是人界九州中最靠南边的一处,位堂庭山南侧,多棪木,多水玉,多黄金,又多食金兽,伤人,其声若牛,附近村民以采金矿为生。当初萧景琰掌管人界九州十县施雨的差事,灵州就是其中之一,梅长苏还是林殊的时候曾随萧景琰来过几次。
弹指千百年,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梅长苏来江左灵州自然不是想故地重游,他是来看一个人。
一个名叫卫峥的凡人。
萧景琰带着梅长苏驾云而来,隐了身形落在城墙上头,城墙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我上次来的时候,不过是个小村落,没想到……”梅长苏有些尴尬,他领着萧景琰东闯西撞走了好些冤枉路,“约莫……是那个方向吧?”
萧景琰沉默不语,低头瞧着他,一手揽着梅长苏的腰纵身跃下城墙:“既然不确定,那就逛逛吧。”
大街上,叫卖的商贩各个声音洪亮,此起彼伏,竟显出了几分一南一北拉台唱大戏的味道。梅长苏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街上来来往往多三五一群,或着月白衣衫,背负剑,衣领袖口皆用银线绣着琼花图样;或着鸦青绣藏色祥云衣衫,腰系乾坤袋,手执青竹棍;或木槿色绣牡丹图样衣衫,执双剑。
穿着五花八门,但无一不是当今修仙大派弟子,怪不得商贩吆喝得这么卖力。
“来两碗云吞。”梅长苏丢了个金瓜子在商贩面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灵州出了什么事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修仙之人?”
小贩乐呵呵地收了金瓜子:“两位是外地来的吧?”
梅长苏眉眼含笑点了点头。
那小贩又道:“前阵子堂庭山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据说是一条罪龙,占山为王,每天都要吃一大车金矿,弄得大伙都没下矿,这些修仙之人啊,大多是冲着那条龙来的。”
梅长苏恍然,斩龙是条大罪,但若是罪龙那就不一样了。若是才百年道行的蛟龙,就交给下头那些弟子练练手;若是千百年道行的角龙那可就大不一样了,食其血肉可年年益寿,食其精血可增百年修为,龙角龙筋更是做法宝的上上之选;若是撞大运遇到千年应龙……一派之力怕是拿不下,也怪不得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萧景琰神色淡淡,抿着唇一股生人莫近的姿态,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梅长苏刚坐下,就听萧景琰道:“不是龙,没有龙气。”
梅长苏恍然,龙是有龙气的,就算是条罪龙,所到之处都会有些异状,可这灵州风和日丽,正常得很:“看来这些人要扫兴而归了。”
萧景琰又摇了摇头:“山里确有东西。”
梅长苏一愣,这时小贩端着两碗云吞过来了,云雾袅绕的一片,梅长苏便没有追问下去,反而叫住小贩,问道:“店家是否知道灵州有位叫卫峥的药师?”
小贩一愣,神色古怪地瞧了梅长苏一眼,左右环顾,见无人注意他们,这才凑到梅长苏耳边低声道:“客官可莫要提起这个名字,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可是会惹大麻烦的!”
梅长苏眉头一皱,小贩却不等他再问,慌慌张张地跑开了,怎么回事?
萧景琰大概头一回见到云吞这东西,低头直愣愣地看着,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拿了汤勺,搅开上头的葱花,动作倒算得上小心翼翼。
梅长苏心有疑虑,但见状仍是有些发笑:“殿下莫要烫着了。”
萧景琰抬头瞧了他一眼。
两人正吃着云吞,街上骤然乱了起来,也不知是谁喊着“食金兽来了”,人群慌乱地往城里逃去。几个腰系乾坤袋的太上道阁弟子最先赶了过来,手成拈花诀,掷出青竹棍把城门下的几只食金兽困在阵中。
灵州多食金兽,这本不奇怪,怪就怪在食金兽昼伏夜出,惧光热。这青天白日的,食金兽躲都来不及,又怎会出现在城门前?
梅长苏觉得奇怪,就放下勺子,拉着萧景琰就往城门前走去。百姓见几位太上道阁弟子已制服了食金兽,都大着胆子凑过来看热闹,不多时,就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满了人。
梅长苏他们来得早,站在最前排,故而看得清楚明白。那食金兽无眼嘴大如盆,尖牙利齿看着极为可怖,但身上却布满了焦红的纹路。梅长苏看得那纹路后,脸色一变,隐约猜到了方才小二提起卫峥时候的小心翼翼是因为什么了。
“我觉得卫峥出事了。”梅长苏拉着萧景琰走出人群,“不然他绝不会把赤焰图纹烙在食金兽身上。”
萧景琰停了脚步,回头对着那几只食金兽的方向招了招手,一股黑气穿过人群萦绕在萧景琰手指间,萧景琰定睛看了片刻,摇头道:“是魔气。”
“你们是什么人!”两人低声说这话,几个月白衣衫的剑修就围住了他们。
萧景琰合拢了手,震碎了手中魔气,墨绿色的眼薄凉地望着天,颇有几分目中无人的孤傲之色,自顾自和梅长苏说这话:“并非生而为魔,是魔修。”
梅长苏一愣,抿唇点了点头,这几个剑修被忽视也不恼,反而上前行了一礼,梅长苏这才回了一礼,“琅琊阁梅长苏。”
说完,就引得这几位剑修动容,恭敬之色浮现脸上,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行了大礼:“原来是麒麟才子,吾等失礼了。”
琅琊阁数日前遭魔界大军围剿,得上古神龙相助脱困,后麒麟才子随神龙离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眼下这人真是梅长苏,那他身边这位……
几人对视了几眼,难怪……可以震散魔气,可是这么一来他们就有些犹豫,若得梅长苏相助,屠龙自然事半功倍,可他身边这位却是龙神,当着他的面商议屠杀他的同族之事,他们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为首之人道:“在下剑阁首席弟子卓青遥。苏先生可是见过这几只妖兽身上的图纹?”
梅长苏听闻卓青遥之名,眼中就闪过一道锐色。卓家剑阁历代剑修,曾出过三位剑圣,如今剑阁阁主卓鼎风更是修仙界里排名前十的大家,卓青遥是卓鼎风独子,卓鼎风竟然派他前来,看样子是极重视堂庭山里的这件东西。
“曾在琅琊阁中藏书上见过。”梅长苏温润道,“好似是海外三山仙族之物,不过岁月已久,倒不大记得了。”
他半真半假说来,倒让这些人深信不疑。
卓青遥道:“既是仙族之物怎会出现在这些妖族身上,怕是有蹊跷,苏先生若无事,不如同我们一道,查个究竟。”
此时,萧景琰已有了几分不耐,他也不顾这些人客套着,自顾自大步往前走了,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剑阁弟子纷纷退让开不敢阻拦。
梅长苏摸了摸鼻子道:“我这好友自在惯了,莫要介意,我此来探望故人,怕是不便多留。”
卓青遥露出惋惜的神色:“是卓某唐突了……”
等两人寒暄完,梅长苏离开人群,四周吵吵囔囔,却是早没了萧景琰的身影。
这活了千万年的上古神祗不仅脾气大,耐心还差,同他见过那些磨磨蹭蹭的仙人完全不同。梅长苏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追他肯定是追不上的,干脆边走边逛。
他走了许久,竟然不觉疲惫,若是之前早就已经走不动了,梅长苏心里明白,完全是托了那一口龙息的缘故。
萧景琰,景琰……名字在梅长苏舌尖转了一圈,化为一声叹息,他骤然想到很久之前在琅琊榜中见到沉睡深渊的那只青龙,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巷子里,梅长苏抬头一看,可不就是萧景琰。
萧景琰表情有些严肃,他刚才隐身在一旁,却没有看到梅长苏着急找他的样子有些不悦,“我听到你在叫我。”
梅长苏一愣,他只是在心里叫了一声,难道……
萧景琰回头瞧了他一眼:“你想着我,心里叫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就能感知到。”
果然!
“这也是共生契的……”梅长苏不确定地问道。
萧景琰点了点头:“交合之后,效果会更好些。”
梅长苏脸一热,抽回自己的手,扭头就往巷子口走去,他这样子倒是让萧景琰看得顺眼,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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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会不会有下一回
长右山,堂庭山等出自山海经,加私设。
今天大侠预售最后8小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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