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都忘记掉前面了,因为我也忘了,如果有BUG你就当是隐藏线索吧~
@葛千户 来表白的回礼,许久未动这一篇了,有些生疏,将就看吧。
另外八荒本就不是一个轻松的故事,只不过我挑的片段都是为了庆祝什么节日啊或者什么,都是谈情说爱的部分偏多。
补上元旦礼物?也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八十五回:世外
从江左灵州回来后,梅长苏精神一直不大好。
卫峥出生草堂,是药王素天枢的养子,为人豪爽,修为已达结丹,在当今新秀之中极具潜力,加之习的又是医道,故而声望颇高。此番为了一只妖兽沦落魔道,白白毁了修行不说,日前更是在各派围剿堂庭山行动中,与妖兽双双命毙,让各修仙大派都唏嘘不已。
世人皆知梅长苏在琅琊阁养伤所需不少珍贵药品都是走药王那一条线,故而同卫峥交情颇深,原先还担心梅长苏护短,阻扰他们围剿计划,没想到最后把两人逼上绝境的却正是梅长苏本人。
一时间,麒麟才子“大公无私”,“除恶扬善”等等夸赞不绝于口,把梅长苏捧得天上有地上无,也都自觉把这次功劳都扣给了梅长苏,不但是卖梅长苏面子,更是想拍一拍上古龙神萧景琰的马屁。
可惜等他们摆好了庆功宴,又把各派当家的都请了过来,给足了天大的排场,却发现梅长苏和萧景琰早就没了踪影,一时又闹开了锅。
外头闹成什么样子,梅长苏心里有数,正是因为有数,从骨子里泛出来的无力感才会这样铺天盖地。
世人皆知他与卫峥是故交好友,可又有谁知道卫峥于他的意义绝非如此?
那是一种寄托,一种可以在漫漫岁月长河之中能够时不时宽慰自己的念想,是告诉他活下去的意义。
蓬莱仙山,瑞兽麒麟。
麒麟灭族之后,有少许族人得了琅琊榜之力投胎转世,卫峥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梅长苏目前唯一找到的一个。
那是他的家人,他的过去。
可惜这一点过去,也被他自己毫不留情的斩断了。
山间幽静,不分四季,放眼都是碧绿碧绿的一片,满是青苔的小径早以隐没在荒草古木之下。绿涛如浪拍江石,偶见几只仙鹤掠过参天古树枝头,不一会就隐没在山间的茫茫云雾之中。
此地远离人烟,梅长苏在这里待了三天,萧景琰不知所踪。
梅长苏向来喜怒不言于色,是个心思极重之人,但经堂庭山一行后,大喜大悲榨干了他好容易才被萧景琰养出来的一点精气神,此时也无力再去揣测那脾性多变的龙神大人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真生了气把他扔在这荒山丛林不管他死活了。
梅长苏也试着往外走了走,出了山谷,才发现此山间嶙峋峭壁,绝非他之力能够攀爬。若是萧景琰当真不管他了,谷深处却有一草亭,四下悬挂了些竹帘,内床铺桌案样样齐全,桌上瓜果糕点也是不缺。可若还管着他,却又为何不见踪影?
“殿下?”
梅长苏在心里头默念了一声,萧景琰曾说过这样他能感知到,他叫完后就等着回应,而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这一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树隙照在了窗台上,桌上的蔬果同昨日不重样地又换了一遍,甚至还有一枝带着露水的桃花。
梅长苏认得这桃花,他几步走到桌前,那桃花与凡间俗种不同,每一片花瓣之间都有碧色的一线,色泽更为艳丽,那是静姨种的桃花。
他与萧景琰的相识,此花也有一功。
只不过远在碧落三山蓬莱之外的桃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答案不言而喻,只能是萧景琰。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共生契还有不为人知的功效?如果是,那么萧景琰到底知道了多少?也知道了……他的景琰吗?
梅长苏把那枝桃花抓在了手里,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可惜四下除了风声鸟鸣,没有任何声音来回答他。
但不知是得了这一枝花的缘故,又或是关于景琰的记忆让他好了些,梅长苏总算得了好心情出了门。他边走边赏着景,也不知萧景琰带他来了什么地方,此处树木看似凡品却又透着仙气,说是仙品却又都是俗物,他样样都认得,是在琅琊阁见惯了的粗枝野花。
走不过百丈,就听溪水琤瑽悦耳之声,梅长苏绕过一株矮灌木就见一汪碧潭隐于古木之后,几只小鹿正伏低了颈子喝水,听到声音警惕的抬了抬脑袋,看到梅长苏,轻轻地抖着耳朵,又低下头去喝水,居然是不怕人的。
梅长苏这才来了兴致,缓步走了过去,靠得近些他就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古木参天,呈环抱之态,把这一池碧潭似明珠般镶嵌其中,日头那样的好,也只能从中间一人宽的缝隙里头照了进来,正照在湖面中心的那一点,然后散出微亮地星光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梅长苏总觉得那一星点亮光之中不断有暗红色散开,一股古木清香压不住的腥臭味随之而来,他眉头一皱,正要靠近瞧一瞧,却听一阵水声,方才还不怕人的小鹿惊得四下逃散开。
梅长苏被吓了一跳,忙止住了脚步,“咔嚓”一声,踩断了脚下的枯枝,这样的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然而水声不但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了。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感从手腕烧了起来,梅长苏迟疑着撩开了袖子,就见原本苍白的手臂上泛起阵阵青光,青金色龙鳞时隐时现。
是共生契。
那碧潭之中的人是萧景琰,确定了这一点,梅长苏脚步不再有丝毫迟疑,绕过矮灌木走了过去。这共生契平日毫无动静,此刻却突然发出光亮,加之他刚才看到的暗红色,不免先入为主地认为萧景琰受伤了,不由心惊,到底是何人竟然能伤到上古龙神。
矮灌木之后,长了一树夹竹桃,粉白的花开得正是热闹,刚好挡了去路,走得越近,手上的灼热感越强烈,梅长苏撩开花枝却是骤然停下了脚步。
碧潭之中的人自然是萧景琰。
但萧景琰却是在沐浴。
梅长苏下意识别开了脸,他低头看着潭中,发现那池原本清澈见底的潭水,此刻已被暗红的血染成一滩墨色,他心一紧,要多少血才能染出这样的颜色?
梅长苏顾不得那些礼节,细细打量起萧景琰的背影。
萧景琰身形比一般男子看着要清瘦些,然而此刻赤裸着身子,梅长苏才发现萧景琰宽肩细腰,没有一处是单薄的,虽没有夸张的肌肉线条,但肌肉均匀,随着他动作隆起优美的弧度,而耳后至腰线那一道凹痕处布满了青金色的龙鳞更是添了几分野性。
水声一直没有断过,梅长苏这样的视线很难不让人察觉,但萧景琰却丝毫不在乎。
很快,梅长苏就发现那些暗红的血迹正是从耳后至腰线那一线龙鳞之中渗出的。
梅长苏喉头一紧,有那么一瞬间哑的说不出话来,过去和现在的背影重叠在一起,最后留下鲜明的轮廓,手臂上的灼热感席卷而来,他似周遭焚身烈焰,深陷其中,不能自救。
“过来。”
萧景琰没有回头看他,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这一声让一时失态的梅长苏骤然回过神,他是那样的冷静克制,对自己又是那样的残忍,但很快他脸色就变了,他发现就算自己收敛心神,那股周身焚烧之感却一点也没有退去,他很清楚这不仅仅是共生契分摊过来萧景琰的感受,还有他自己的。
萧景琰身形一顿,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身,梅长苏站在离他不远的岸上,举着那一枝桃花看着他,身形修长,看着很是冷静睿智,但他却从那双眼中找到了一丝慌乱,自己的伴侣对自己的身体并非无动于衷,这一种认知取悦了他。
“过来。”萧景琰又说了一遍,伸出手递向梅长苏。
梅长苏看着那只手,心下却是不安,摇头道:“不了,你受伤了?”
萧景琰道:“未曾,方才去了大荒山一趟,杀了几个魔族,是他们的血。”
大荒之中有山名大荒,承四海六合,是各界唯一的交接口,上可通仙界,下可达魔族,其有补天石为阵眼,是大封之地的结界所在,此处灵气逼人,是最光明也是最黑暗的地方。
寻常仙族和魔族就算知道这一处地方,也是万万寻不着入口,萧景琰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出去游玩遇到几个挡路的,杀了便是,可梅长苏又如何不知其中厉害,他心下惊疑不定,萧景琰是从大荒山去了魔界?
“可惜未找着那姓夏的。”萧景琰神色淡淡,并不以为意,梅长苏倒吸了口气,他自然是听出萧景琰言下之意是除了夏江其余在琅琊阁出现过的魔族差不多都死了,也难怪沾上身的血能把这一潭水都给染红了。
梅长苏又怎会不知萧景琰这么做的原因,不由一震:“你……不必这样。”
萧景琰转过身正对着梅长苏:“只是想你宽心些,你心思太重,实在难养。”
竟然有几分责备的味道,上古神祗同现在的神仙不同,那时还没这许多规矩,吃穿用度也都颇为简陋,物资匮乏,天上地下谁拳头硬就听谁的,兽性格外得重,尤为凸出的一点就是“养老婆”,那是养得越是白白胖胖越能说明有本事,养他个十七八个的,那才算大能耐,后来生活环境好了些,这一点也跟着改了,谁养得水嫩谁有本事。
萧景琰陷入沉睡之时年纪算不得大,但“养老婆”的观念却已是根深蒂固了。
梅长苏听得脸上一热,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嘀咕了一句:“没要你养。”
萧景琰听清了,却故作没听到,往前走了一步:“你说什么?”
这话矫情又别扭,梅长苏定是不会说第二次的,他原本的用意是想两人交谈之中拖一拖时间,等萧景琰和他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灼热感退去些,却没想到这顾灼热感不但没有退去,反而越演越烈,不一会儿他额头就见了汗。
这是什么情况?他狐疑地皱起了眉,这才发现萧景琰的身体都呈现出一股薄红,他问道:“怎么回事?”
“来时不小心叫一只媚魔缠上了。”萧景琰说得云淡风轻,眼里异样的光亮却越来越盛,“顺手杀了的时候不小心沾了点血。”
梅长苏无言以对,媚魔出了名的难缠,它们长得一言难尽,法力稀松平常,以人精气为食,算是下等魔物,但浑身上下都是毒,一旦沾上了丝毫怕是要沦为媚魔口中食,落了个精尽人亡的下场。
不等梅长苏搭腔,萧景琰又是那一句话:“你过来。”
梅长苏自然知道要他过去是做什么,非但没有过去,反而退了一步。
萧景琰皱眉道:“原本你不过来,我在潭里泡一泡,熬过毒性就没事了,可偏生你要过来。”
梅长苏尴尬道:“为何不能过来?”
萧景琰抬眼看了他,似笑非笑得抬起了手臂,那手臂上也有几片龙鳞若隐若现,是共生契:“这东西。”
“共生契?”梅长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袖子下面也是如此景象。
萧景琰耐着性子解释道:“原本是救命用的,你若濒死,或者疼得受不住了,这共生契可分一半过来。”
眼下萧景琰自然是没有性命之忧,那么是受不住了?具体是什么受不住了,也是不言而喻的,想通了这一点,梅长苏自然是越发尴尬。
萧景琰瞧出了梅长苏的心思,沉声道:“原本受得住。”
原本受得住,偏生你要过来,这共生契分了一半过去,影响了梅长苏,再又把梅长苏的分一半过来,这来来去去加加叠叠的,可让他如何受得住。
梅长苏如何不知,若不是萧景琰有意如此,这共生契怎会起作用?可惜不等他说些什么,萧景琰先一步动了,他下身化作龙尾,破水而出,哗啦一声,浇了梅长苏一头一脸的水,梅长苏本能地闭上眼睛抬手挡了一挡,在他闭眼的刹那,龙尾巻住了他的身体,骤然拖他下水。
梅长苏张嘴惊呼出声,又被四面涌来的水呛着了,捂着嘴咳了起来,萧景琰换手环住梅长苏腰身搂入怀中,半是命令道:“睁眼。”
梅长苏从未如此被动过,几分气恼道:“殿下好本事。”
萧景琰只当是夸他,笑道:“你倒是胆子小。”
梅长苏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任他口舌如簧,对萧景琰总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怎么说也是这千年万年的龙神生的一身厚皮囊,非他凡人唇枪舌战所能伤之分毫的。
“不闹你,这毒解了就放过你。”萧景琰倒也舍不得折腾梅长苏,他前些日子用龙息给梅长苏养出的一点血色在日期堂庭山之行中被榨得干净,现下有意补上,自然不舍再耗了一星半点。
可这话在梅长苏耳边却是炸了一道惊雷,媚魔的毒如何解?他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心里雪亮,不由有些发慌。
萧景琰不知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自顾自动了手,解开了梅长苏的衣襟。
梅长苏下意识得抓住了萧景琰的手,白着脸道:“不。”
“不?”萧景琰挑了眉峰,“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梅长苏闭口不言,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身体还是火热,心却凉了,他把唇命的发白,显得那双眼有为的黑。
他这副表情,萧景琰不得不松了手,越发不解道:“不咬就是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咬?”梅长苏愣了愣,有些不明白。
萧景琰也被他弄糊涂了:“不是不让咬?”
梅长苏眨了眨眼睛,突然被烫着了似得松开了萧景琰的手:“为什么要咬我?”
萧景琰轻声笑了,抬手抚上梅长苏的耳轮,沿着脖颈划到肩头:“要咬这里。”
梅长苏被他低沉的声音震得耳边一麻,脸黑了下来:“我不信殿下真受不住了。”
萧景琰笑出了声,总算是放过了梅长苏,往后退了一步,他一退开,梅长苏周身灼热之感顿时就散了,果如梅长苏所说,这都是萧景琰故意的。
可为什么故意这样做?梅长苏心里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此刻心沉闷得厉害。
萧景琰在试探他。
或许在之前昏睡之中无意让萧景琰窥探到了他的过去,他看着那枝掉落在水面上的桃花,不知道萧景琰究竟知道了多少,但很明显并不多,否则他压根不用试探。
梅长苏再看萧景琰的时候,萧景琰已经不在笑了,一如初见之时,孤傲而难以接近,梅长苏不语,转身上了岸。
“我有东西给你。”萧景琰突然开口。
梅长苏回过身,见萧景琰指着离他不远的树下放着的包袱,里头星星点点的光亮时隐时现。
是魂火。
魂火之光尤为特别,泛着青紫色的火焰色,见过一次的就不会认错,梅长苏还是林殊的时候曾在不周山见过。
他心一跳,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萧景琰,然后快步走了过去,包袱里放着一个鎏金盘龙琉璃盏,一团魂火正盘踞在底部,或许是虚弱极了,时强时弱极不稳定。
身后传来水声,萧景琰也上了岸:“我赶到大封的时候,他就快散了,不得不去借了魔界的盘龙鼎来装着,不过如此一来,他日能恢复一二,也脱不了魔身了。”
萧景琰的回答肯定了梅长苏心里的猜想,盘龙鼎里的魂火正是卫峥,他张了张嘴,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怎么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不想他死?”萧景琰抬手烘干了梅长苏的衣衫,“他虽做了错事,但不至于就要他魂飞魄散。”
是他,他不想,这就是理由,从来都是如此简单。
梅长苏闭上了眼睛,他顾忌太多,但萧景琰不用,萧景琰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没想到处处护着他,萧景琰还是萧景琰,时间过去那么久,虽然他都已忘记,可是有些东西已经成了本能,刻在骨子里。
向来纠结这些表面东西的从来都是庸人自扰的梅长苏。就算是他昏睡之中,萧景琰看见了那段过去,他们不都还是萧景琰吗?
梅长苏忽就笑了起来,抬手握住了萧景琰的手,指了指水面上的那枝桃花:“帮我拿回来。”
萧景琰不解梅长苏何意,却还是顺从地招手取来了花枝:“这和你梦里的一样。”
梅长苏接了过来,愣了愣:“我做梦了?”
萧景琰眯着眼看着他,许久才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就被冰冷的目光冻结了。
“那有没有看到你?”梅长苏却是不理会这样的眼神,自顾自说道,“有往后看吗?”
这一下萧景琰完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