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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飞流
芸芸众生,或人或妖,是魔是仙究根到底都有一个通性,是人占山为王,是妖画地为牢,是仙兴建洞府,是魔鸠占鹊巢,多少战乱都是因此而起,说来说去,都是在抢地盘罢了。
上古神祗大多没现在九天各路神仙那么麻烦,他们一般不自个儿动手去建,而是更喜欢天然灵洞,看中哪个就直接占了,若有了主,拉出来打一架,谁赢了归谁,输了的也不会记仇,大不了回去修炼,能力够了就去抢回来。
而龙族在其中又有点特别,他们特别霸道,又特别艳俗。
梅长苏原先只当以讹传讹的瞎话,就和凡人编排玉帝王母是夫妻一个道理,但在跟着萧景琰连着两月换了十七个洞府后,梅长苏不由地有些信了。
最初选的洞府位于杻阳山的归路崖下,杻阳山东西各产金银,那洞府原先的主人就地取材拿着金银装饰门面,阳光一照,璀璨夺目,梅长苏被晃了眼睛,久久不能视物,故自然错过了身边男子骤然一亮的眼神。
等他反应过来已身处其中,男子忙进忙出,俨然是打算久住的架势。
外头魔界蠢蠢欲动,人族各自为政,不等灭族之祸临头,怕是很难团结一致。梅长苏身体刚有起色,萧景琰自然是不放人去凑这个热闹,如今便是要找个风水宝地,把人养结实了。
这洞府荒废已久,里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萧景琰四下逛了一圈,便出了去,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大包小包扛得像一座小山,他看了梅长苏一眼,见人乖乖坐着等他,不经意触了心弦,眉目便柔和了下来,也不言语,只是扔了一物到梅长苏怀中。
梅长苏慌忙一接,却摸到一片温热,身子僵了一半,仔细一看认出这是鹿蜀的幼崽,大概是萧景琰给他解闷用的。这东西幼时长得还算憨厚可爱,浑圆的眼睛像小鹿,此时这眼睛噙着泪,在梅长苏怀中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四目相对,梅长苏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小鹿蜀刚断奶没多久,自然没见过什么世面,能抗住龙威没昏过去已算十分了不得,委实不能求再多。
片刻后萧景琰收拾完床铺,一转身便把梅长苏抱上床,他是莽撞的性子,实在不够温柔体贴,梅长苏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松,小鹿蜀先一步落在了石床上。
萧景琰自是不悦,皱眉看了过去,那小鹿蜀发出细小的惨叫,随后一股腥味飘来。
它吓尿了。
梅长苏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起来,萧景琰黑了脸,自个儿的洞府还未住,就被这东西留了气味,如何忍得,于是抱着人直接弃了洞府。
而后,也是没有一处地方超过十日的,萧景琰回头就发现,梅长苏非但没被他养结实,反而憔悴了三分。
故而这一回,萧景琰并未再带着梅长苏奔波,他揪出地界上的土地公陪着梅长苏说话,自个儿先一步去探路,若洞府确合了他心意,再过来接人。却是没想到,他唯一一次自个儿行动,却带回来一个大麻烦。
“上仙你且看那,那便是尚善大仙飞升的大如来山。”土地公和他们做了三日邻居,胆子也大些,指着近旁一座大山给梅长苏介绍。
梅长苏自然没听过什么尚善大仙,想来该是他殒身后才飞升的神仙:“此山有何特别?”
土地公顺着胡子道:“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山里有个伏龙观,这百年来已出了三位上仙了。”
这倒是真稀奇了,凡人修仙无异于逆天而行,能有小成已是大能,飞升成仙,那便是万里挑一,百年难得,不然按照人族的数量,天上的神仙也早多得塞不下了。此地并非绝妙的灵地,按梅长苏的估算出一位已是十分稀罕的事,百年出了三位果真算得上是奇事。
“这伏龙观原先也不叫伏龙观,而是太乙庙。”土地公又解释了句。
梅长苏这才恍然,太乙庙出过一位大仙,叫留碧,是个极其护短的上仙,后在天上混得不错,谋了个好差事,如此看来该是这位上仙开了后门。
梅长苏道:“如此倒也算不得是灵山了。”
土地公摇首道:“山算不得,水却是算得,这伏龙观伏龙观,自然伏着一条龙,说来前阵子倒也发生一桩大事。”
梅长苏来此地三日,却从未察觉龙气,这回倒是认真打量了那山几眼。
土地公接着道:“那龙原先还算安分,一直在潭底沉睡,数年前竟就醒了,上仙也知,龙性本淫,这……后来山里就多了一窝貔貅,这貔貅是瑞兽,伏龙观起先也是好生供奉养着,却不料这些貔貅顽劣,竟吞了三位上仙的金身,这龙也知留碧上仙护短,怕是追究起来,他也担不起,便连夜拖家带口离了大如来山。”
这正说着话,便见萧景琰乘风归来,却是臭着一张脸,梅长苏只当是那洞府不合他心意,并未多想,等人走近了他才发现萧景琰身后竟然跟着东西。
那东西不过成人手臂长短,却瘦的可怜,鳞片掉得稀稀拉拉,还有几处化脓的伤口,看着该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却长得一口好牙,还有一副熊心豹子胆,正一口咬着萧景琰战甲后摆,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这不是山里那窝小貔貅吗?”土地公震惊地指着那小兽,“怎数月不见,落得如此地步。”
梅长苏被这一点拨才认出那兽竟是貔貅,貔貅与龙一脉而出,有些渊源,不然萧景琰也不会容着兽这般跟着他。
萧景琰臭着脸,指着那小兽道:“你认得?”
土地公慌忙点头:“认得认得,数月前才刚离了地界。”
萧景琰的战甲由青金织成,貔貅以金为食,怕也是饿得很了,才想着虎口讨食,可惜再好的牙口也咬不穿战甲,再如何用力也是白费。
“离开了?谁说的。”萧景琰若有所思地问了句。
土地公被问得一愣:“这……伏龙观的道人说的,我看山中确是没了龙气……”
萧景琰回想到方才在洞中所见的情景,瞳色一暗,抿唇道:“伏龙观。”
他这般平淡无奇的语气,梅长苏倒觉得少见,不由问道:“怎么?这伏龙观有问题?”
萧景琰回神,摇头否定:“不,没什么。”
梅长苏何等聪慧,怎会信了他的没什么,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心中多少有些猜想。这小貔貅如何来,为何落得如此地步,加之方才萧景琰所问不免让他联系在了一。他眉头一皱,从腰间乾坤袋取出一石,他平日不喜金银饰身,唯有月前在杻阳山随手取得金石留了下来,小兽护食,贸然近身怕是会伤人,梅长苏便把那金石往前一抛。
“哊唔——”小貔貅闻着金子的味道,便弃了萧景琰啃不烂的战甲,往前一扑,四肢抱着拳头大的金石咕噜噜滚到了地上,摇摇晃晃,四脚朝天,也不急着翻身,就抱着金石啃了起来。
“原来是小飞流啊。”土地公这才认出了这只,“就是那只闯了大祸的淘气鬼,三尊金身一半都由他吞了,气得伏龙观观主在山头骂了他三天。”
貔貅听着有人叫它,百忙之中抬了脑袋,露出头上的伤,那伤时日已久,却暗自发出幽幽青光。梅长苏瞳孔一缩,认出那是捆龙绳留下的伤口,据说捆龙绳是有龙筋所制,百年龙身可捆百年修为的妖魔,千年龙身捆得千年修行的仙魔,周身绘上秘术,被捆之人受烈火焚身之苦,直到归顺,是修行之人不可多得的法器。
“定是又擅自离洞闯了祸,神君从何处寻得它?要不还送回何处,那条龙寻着气味,自然能找着它。”土地公瞧着貔貅也是受了大苦头,慈祥的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这小东西。”
萧景琰走到梅长苏身边:“那龙怕是不能来寻它了,你说拿它如何?”
他前半句是对土地公说,后半句却是问的梅长苏。萧景琰每到一处都喜欢抓些小东西给梅长苏养着,没见梅长苏拒绝,也没见他喜欢,那些东西名贵的不名贵的,见着他都要吓出尿来,次数多了他也烦。好容易撞见一个不怕他的,偏长得这般磕碜,不过他想着,貔貅毕竟是瑞兽,守财有道,拿来看家再合适不过,便也不那么在意长得如何。
梅长苏皱眉迟疑了几分,这般小的貔貅离了双亲是活不久的,何况伤得这般重,可若说是养着,一来他从未养过活物,二来他们两人尚无定所。
梅长苏看向土地公,土地活了那么多年也机灵,未等他开口,便接了话:“我倒是想养,可惜我庙小,怕是它呆不住。”
这倒也是实情,这土地公家底也是寒酸,鲜少有人供奉,现在还住在石墩子里。
偏这个时候,那小貔貅吃了个半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朝着萧景琰“啾啾”了两声,梅长苏自是听不懂他们貔貅的叫声,可却见萧景琰黑了脸,想必不是什么好话。
小飞流见萧景琰不肯理它,又觉委屈,加之还未吃饱,便又朝着梅长苏“哞”了一声,梅长苏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萧景琰龇牙咧嘴地笑了开,他莫名地看着飞流,又看了看萧景琰。
萧景琰心情大好,一把捞了小飞流往回走:“这东西倒聪慧,便养着吧。”
梅长苏见他回的地方,好笑道:“不换了?”
萧景琰摆了摆手:“这小东西伤好之前,暂时在这住着吧。”
没一会一龙一兽便消失在洞口,梅长苏回身告别土地公,往回走的路上听到身后土地公喃喃自语:“神君身上有龙气,小飞流怕是才错认了父亲吧……神君竟然也不气,真是个好神啊……”
梅长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