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写几集正经的帝后日常,毕竟两个人是干大事的嘛。
不是轻松搞笑的啦,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啦,但狗粮隐藏字里行间,时不时就冒出来塞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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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小年
临近年关的时候,梁帝生了场大病。
沈追走出宫门,眉头紧锁:“陛下这场病,来得太不是时候。”
纪王近些年年纪大了,腿脚一到阴雨绵绵的日子就不大利索,走了几步就扶着长廊圆柱停了下来,喘着气摆了摆手道:“这个年,怕是不好过啊。”
“太子监国毕竟时日尚短,此次大渝来使又是出了名的‘嘴皮将军’闫奉阁闫老,来者不善,太子怕是难以招架。”沈追往回走,扶住了纪王,“我看,最后还得请太傅出马。”
纪王由沈追扶着往前走了两步,听他提到太傅二字,这才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拉住沈追停下:“我说呢,我说呢,沈大人,方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追被他握住了手臂,这纪王虽年迈,但力气却不小,他吃了痛,叫唤了一声:“轻点轻点,王爷,你可悠着点,我这回去还要上折子的。”
纪王松了手道:“陛下这病虽说是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留下的毛病,不成大碍,可毕竟来势汹汹,颇有几分惊险,陛下和皇后素来恩爱非常,可从我们入宫面圣到离宫,竟然未曾瞧见梅后的身影,实在反常。”
听他这么一提,沈追回过味来,两人眼对着眼沉默了片刻,又都不约而同转了方向往回走去。
两人去而复返,方才送两人出宫的小太监都还没走远,可巧是高公公刚好叫住小太监在说事,远远就瞧见纪王和沈追二人,吃惊道:“王爷和沈大人可是忘了什么事?陛下刚喝了药已经歇下了。”
沈追笑道:“不打扰陛下静养,我们是来找太傅的。”
高公公脸色变了变,把小太监打发了下去,左右瞧瞧无人才轻声道:“那可就更不巧了。”
沈追心一沉,不自觉也压低了声音:“怎么,太傅也病了?”
高公公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梅后并不在宫中。”
纪王沉吟一声,他们昨夜就得了陛下病了的消息,天刚亮就进了宫,这么算来梅后是一夜未归,偏生是在陛下病了的节骨眼上,委实不合常理,他瞧了沈追一眼,拖着懒懒地有些中气不足的长调子道:“怎会?”
高公公躬了躬身:“两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陛下也交代过不必瞒着两位大人,梅后确确是不在宫中,此刻怕已不在大梁境内了。”
沈追一惊:“难不成,太傅是去了大渝?”
高公公笑了笑,一手心朝下做了个按压的动作,又竖起三指摇了摇,这才收回袖子里头,躬身行礼道:“陛下身边离不得人,老奴先行告退。”
纪王和沈追虽面带疑色,到底没再拦着。
“乖乖。”纪王抬头望了望天,“说起来,陛下和梅后有十多年没分开过了吧?”
沈追也啧啧称奇道:“确切得说是十三年,陛下竟舍得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不管这些了,我们吃酒去。”
听到梅后出使的消息后,两位不约而同有了个念头,既然宫里那两位早有准备,他们这些人又何必杞人忧天呢。方才还在一边忧心太子监国时日尚短,一边忧心那个大渝来使的两人,转头就勾肩搭背一齐去吃酒了。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这一年冬天格外漫长。
塞外冰刀冻死了北蛮无数牛羊,迫使这些蛮族频繁骚扰大梁边境,掳掠钱财粮食,以求熬过这漫漫寒冬,虽未起战事,也扰的百姓苦不堪言。
巧就巧在北边正值年大将军告老还乡,新上任的那位压不住这群在北边野惯了的军营汉子,忙的焦头烂额,后又发生了一桩“指鹿为马”的奇案,竟然惊动了梁帝,最后派了蒙大统领暂驻才平了此次风波。
西北“指鹿为马”刚刚落幕,江左又悄悄演上了“狸猫换子”的戏码,此次倒与朝廷无关,是江湖上的乱事,江左盟随着麒麟才子入宫为后起便处于半退隐的状态,但架不住是在家门口闹腾,黎刚和甄平先后回了江左。
大梁数年无战事,休养生息,加之梁帝勤勉,又是难得的明君,大梁国力日渐昌盛,隐有问鼎天下之势。这年大大小小的奇闻异事频频发生,但都雷声大雨点小,小打小闹未动国之根本,除了这两件事惊动了帝后身边左膀右臂,其他的在金陵帝都,竟然是连风声都听不着了。
而这一年,是梁帝萧景琰登基称帝的第十五个年头。
腊月二十四,小年,小雪。
一早就下起了雪,又夹了雨水,下了一整日也未积起来,天格外刺骨,人走在路上都缩着脖子一路小跑,巴不得裹着棉被出门,只恨腿太短,一步跨不到目的地去。
太子萧庭生受召入宫面圣,此时正站在寝宫暖帐外侯着。许是下雪天的缘故,天阴沉沉的,寝宫内早早点了灯,鹅黄的一抹,在这样寒风刺骨的冬日里,显得很温暖。他目光扫向不远处的小榻,上头的狐裘小被不见了,除此之外还有那紫金鎏凤的汤婆,入秋他送给太傅的披风等等都没了踪影,少了这些看着便很暖和的物什,这偌大的寝宫显得有些清冷。
果然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他的太傅,大梁的皇后梅长苏已离京南下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压着消息,竟然连他也瞒着了,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想着即将到京的大渝使者闫老,又想着案头那厚厚一摞还未批阅的折子,隐隐觉得头有些发疼,原先还指着太傅能帮衬他一把,如今倒是指望不上了,他叹了口气,不由带了几分郁色。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窸窸窣窣的动静,萧庭生抬起头,见梁帝由人扶着从暖帐里走了出来,大病未愈,看着脸色有些苍白,显得那双眼格外得深邃。萧庭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竟忘了礼节,脱口而出道:“父皇怎瘦了这许多!”
梁帝正要坐上软榻的身影一顿,讶异得抬眼看着萧庭生:“很明显?”
嗓子竟然也是哑的,若不是离得近,都不一定听得清,萧庭生张了张嘴,眼中露出几分担忧来,震惊过后才想起礼节,忙行了礼:“见过父皇。”
梁帝笑了笑,招了招手:“起来吧,你过来坐这。”
萧庭生坐着有些拘谨,低着头看着放在膝上的手指,梁帝对他向来严苛,自他监国以来更是疾言厉色,弄得他现在一见梁帝都要先自省其言行有无不妥之处。方才失仪,实在是不够稳重,缺了一国储君该有的风范。
梁帝道:“折子可批完了?”
萧庭生眉头一皱,低声道:“还压了一些。”
“压了哪些?”梁帝咳了几声,“是吏部的折子?”
萧庭生闻言飞快得抬起了头,梁帝语气温和,没有一丝责怪的味道,他这才松了口气:“临近年关,吏部的折子难批。”
梁帝点了点头,拍了拍庭生的肩头道:“你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没有草草批复已是难得,我瞧豫津最近挺得空闲,你不妨把这些交给他去操办。”
萧庭生很是意外地看着梁帝:“父皇前些日子还说他不够稳重,不能都交由他去操办。”
梁帝一愣,收回手,目光带了三两清风,勾唇一笑:“庭生,刑部有蔡尚书牵制,本就翻不出大浪,你若把案子交由豫津再去搅一搅浑水,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也该搅出湿脚的浪花来,可此次年关各部审核,这一层层上来早就搭好了线,若一味稳妥,可不就让这些鱼漏过去了,这时让豫津去搅一搅,说不定就捞着大鱼了。”
萧庭生眼睛一亮:“我怎就没想到。”
他许久没同父皇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过话,压抑不住的喜悦冲淡了心头隐约察觉的怪异。
“这些事该怎么去处理,并不需要你去考虑,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该用什么样的人去处理。”梁帝靠在软榻上,“一国之君,知人善任,才能事半功倍。”
萧庭生心中大事了却一桩,不由轻快了许多:“儿臣听闻,大渝使者不日便到金陵。”
梁帝面露病容,有些倦倦道:“也就明后天的光景。”
萧庭生等着梁帝继续往下说,却见梁帝靠着软榻昏昏欲睡,一想到梁帝大病未愈,他到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只能沉默地陪着梁帝坐着。
寝宫内生了炉火,很是暖和,高公公命人端上茶水糕点后就都退下了。
梁帝靠着软榻上,手搓着袖口,低垂着眉眼,似乎在想事情,萧庭生不敢打扰,只能端茶喝,两人静坐了许久,才听梁帝道:“今是小年?”
萧庭生应道:“是。”
“你留下一同用膳吧。”梁帝忽笑了一笑,抬头望向窗外,“你太傅最近不在宫里,今年就剩我们俩了。”
窗纱阻隔了梁帝的目光,萧庭生知道,他父皇是想太傅了。
自梁帝登基称帝起,太傅和梁帝就没分开过,在萧庭生记忆中,每个年节都是一家人一齐过的,原先还有飞流,后来飞流也被蔺阁主接过去了。
而今年大嗓门的蒙大统领,唱双簧的甄平黎刚都不在。
太傅到底去了哪,萧庭生没有追问,只觉得这一年冬天也忒冷了些,好容易屋里攒了些热气,门一开顷刻就散了个干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