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脑洞是……萧景琰在地摊上买了个盗版的《琅琊榜》(后来才发现还是同人文),他每次看一点就会想睡觉,一睡着就传到书里去了,而且只能出现在梅长苏单独一个人在的屋里。
然后萧景琰给梅长苏剧透了,告诉梅长苏他会和靖王在一起balabala,梅长苏就不小心被掰弯了。
发完这个,花痕就结束了,刚好是第222贴……望天
十二年
林殊第一次见到那个怪人的时候,正是他拔完毒的一个月后。
这一月他昏昏沉沉,似醒非醒,直到那一天才有了一点神识。
初春的风已有了一丝暖意,长在阁楼旁的那株梅花悄然开了,风里有梅花的香味,稍远处便是一片碧汪汪的山,唯有山顶还有积雪未化,才添了一丝旁的颜色。
屋里始终弥漫着药味,闻久了便觉胸口有些发闷,他就是这样闷醒的。他碎骨重塑,浑身绑着绷带,唯一能动的就是那双眼睛。
那个怪人就并排躺着他身边。
眼角余光只能扫到一抹不甚清晰的影子,之所以说那人怪是因为那人留着一头极短的发,就如同方还俗不久的和尚,虽说开春有了一丝暖意,但那人却只穿了一件奇怪的衣衫,堪堪掩了身躯,两条壮硕的臂膀毫无遮拦的露在外头。
他是谁?
林殊动弹不得,屋里生了炉子,暖烘烘的,但毕竟是元气大伤,厚重的棉被下,手脚冰凉,躺了一夜也没有什么温度。但此刻是不同了,身边那人察觉冷,往他这边靠了靠,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
他长舒了口气,那口气还未舒完,怪人猛地睁开了眼,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这一坐起来,林殊就发现这人身形颇为高大,宽肩窄腰,像个习武之人,这人若是贼,林殊有口不能言,不能捉了他,这人若是匪,那他这经了千辛万难才活下来的命就要交代了。
这个时候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林殊一愣,这人五官深邃,剑眉星眸,像极了一位故人,只不过唇上泛青,留了一小圈胡子,看着比他的故人要年长不少。
“你……”
任谁看到一个浑身绑着绷带要死不死的病人躺在自己身边,都会被吓一跳吧?
男子只是最初一刹那有些惊讶,很快淡定下来。
林殊浑身都在发疼,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喘息声,如同破了口子的风箱,本能地绷紧让身上的伤口又裂了。
“你别动。”男子看着他,声音低哑,“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去医院?”
医院?林殊因为疼痛而有些神志不清,他听不太懂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但这样的语气听着倒不像是歹人。
男子不敢碰他,只得站起四下走了一圈,大抵是在找出口,却是不小心碰到了门口设地机关,铜铃作响,没一会就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愚笨的小贼。
进来的时候不曾触动机关,反而出去的时候碰着了,竟还在他身边睡了一觉?林殊迷迷糊糊地想着,罢了,若此次熬过去,让蔺晨饶了这小贼一回吧。
林殊再见到这个小贼却是大半年之后了。
他卧床一动不动已经八月有余,动弹不得,但能说一些简单的词句。
他的暖阁里一年四季都弥漫着苦药味。
那天,他喝了药,药效还未上来,他向来睡眠浅,伺候的下人早早退了下去,四下很静,深秋已没了蝉鸣蛙叫,只时不时响两声鸟鸣。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直到身旁多了一道呼吸,他十分警觉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那小贼依旧睡在他身边,样子比上回还狼狈了几分,唇上一圈青色胡渣,眼下也泛青。
林殊瞳孔一缩,这人……
不等他出声,小贼也醒了,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翻身坐了起来:“怎么又是你?”
是啊,怎么又是你,他也想问。
小贼揉了揉眉心,四下环顾:“这么久了,你伤还没好吗?”
林殊张嘴,声音沙哑破败:“你是……谁……”
他许久不曾开口,声音涩地厉害,他自己都没听懂自个儿说了什么,小贼一开始没听清,侧头打量着他,他目光很锐利,像一只猎食的鹰。
林殊却未能再开口,他满嘴的药味,苦得舌头都打着卷,恨不得把上头的味蕾都剐了,离得这么近,小贼也是闻到了那股难闻的药味,竟是笑了,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锐利像被风吹散。他一笑起来,整个人都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迷人,虽然憔悴却很温柔。
“便宜你了。”
小贼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他本能地想推出去,舌尖碰到球状物,甜味瞬间在口腔散开,还有一股橘子的香味,林殊眼睛微微瞪大了。
“就一颗,别咬,含着。”小贼交代完后,就站起身,依旧是四下走了一圈,远山被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秋的浓墨重彩在这片种满四级常青树的山上并不明显,小贼看了这山,忽然皱起了眉头,“怎么看着那么像琅琊山?”
林殊用舌头把糖顶到了一旁,口齿不清地说道:“这本就是琅琊山琅琊阁。”
“咣当。”
林殊被巨大的关窗声吓了一跳,抬头就见一脸见鬼了的小贼,不由觉得好笑:“怎么,你自个儿跑上门来的,还不知道跑哪家来了?”
这句话倒是说顺溜了,那小贼来回踱步,显然有点不太能接受自个儿的处境:“琅琊阁?不能够吧?那梅长苏是不是也存在?”
他自言自语,林殊插不进去话,他精神不济,药效也上来了,等那小贼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已昏昏欲睡,小贼的影子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
糖在嘴里慢慢化开,甜味取代了苦味,他在橘子的香味中渐渐入睡。
等再醒来,自然是不见小贼的踪迹,蔺晨给他把了脉,难得给了他一个好脸色:“看样子睡得不错。”
林殊睁眼就问那个小贼。
蔺晨气哄哄地瞪着他:“没有什么小贼!你做梦呢吧?我琅琊阁什么地方,就是他盗圣也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林殊沉默,那人来得蹊跷,去得更蹊跷,说不定是他药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是……他舌尖碰了碰上颚,嘴里是甜的。
他们第三次见面比想象中要早些,那是一个月后。
深秋的山里,寒意已重,暖阁里早早添了炉火,烤得林殊燥得慌。
偏生他不能出汗,若是出了汗,可就要遭大罪,浑身绷带都要换一换,好些地方还粘着新长好的皮肉,那一拉扯下来,酸爽得死去活来。
他是渴醒的,喉头干得厉害,悠悠转醒之际,就觉唇上沾了湿气,凉凉的,还有点甜。
他睁眼,就看见那人越发憔悴的脸,正在喂他喝水。
瞧见他醒了,小贼就笑了笑:“你同我家小子倒也同病相怜,我刚学会伺候人躺着喝水,就赶着来伺候你了。”
林殊一愣,这小贼也有家人同他一样卧床不起?水源源不断地流入喉头,没有让他呛着,温度也恰到好处,很是体贴,像是伺候惯了的。
“既然是琅琊阁,那么麒麟才子梅长苏可在?”
林殊眨了眼:“琅琊阁,没有一个叫梅长苏的。”
那人明显愣住了:“没有?不应该啊……”
林殊声音还很沙哑,但说话明显比一个月前流畅很多:“你可以出去找人问一问。”
那人笑了:“我出不了这屋,真是有意思,你们现在没有,以后说不定就有了。”
伺候完他喝了水,那人又喂了一颗糖给他,不是橘子味的,带着浓浓的奶香。他含着糖,眨了眨眼,心情很不错,难得没有纠结为什么出不了这屋,他隐约觉得此人来历蹊跷,不能用常理来判定:“等有了,我就告诉你,你认识他?”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
林殊没有再和蔺晨说起过那个小贼,他就当是一个属于他的秘密,这个秘密带着橘子味和奶香味。
“再过两天,你这绷带就可以拆了,不过躺了一年,身体肌理都有所萎缩,想要站起来还需要慢慢来。”蔺晨坐在他身边,拿着扇子敲了敲林殊身边的地板,“我同父亲商量过了,你现在的名字是不能再用,我呢,已经帮你选好了名字,就叫梅长苏了。”
林殊恍惚:“梅长苏?”
蔺晨把手缩衣袖里:“取自梅岭藏殊之意,要意境有意境,要深意有深意,多好的名字,别谢我啊。”
“既然是琅琊阁,那么麒麟才子梅长苏可在?”
“你们现在没有,以后说不定就有了。”
林殊不由笑了:“的确很有意思。”
蔺晨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没什么,或许遇到了有趣的事也说不定。”
“你躺出毛病来了,神神叨叨的,还是再给你把把脉吧。”
林殊,哦不,现在应该是梅长苏了,他在拆绷带之前,又见了那人一回,依旧是凭空出现的,在他将醒未醒之时。
他靠着软垫上,窗外是白茫茫一片,再过几日便是小年,琅琊阁外很是热闹,但这热闹明显不属于他,他需要静养。
“能动了?”那人给他腰下塞了靠垫,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梅长苏睁开眼,那人还是憔悴的厉害,但眉眼中的郁色明显淡了,他沉吟一声,问道:“你家……好些了?”
那人头发长了,挡着眼睛,穿着一身奇怪的纯黑袄子,看着像个乞丐:“前段时间醒了,睡了快一年,医生说再不醒过来,就是植物人了,好在醒了,昨天能坐起来了。”
梅长苏听不懂什么是植物人,但显然是个好消息,他点了头:“恭喜。”
那人盘腿坐着他身边:“也恭喜你,看样子是大好了。”
梅长苏指着绷带:“再过几日,就能拆了。”
那人露出一个带了傻气的笑:“真好。”
梅长苏点了点头:“认识这么久,你到现在还没回答我,你是谁,从哪来?”
那人一顿,皱着眉看着他:“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就和我出不了这屋一样,你就当我是来自未来的朋友吧。”
梅长苏侧头回望他:“未来?这么说,要发生些什么,你都知道?”
那人皱了眉,略思考了会,才道:“也不算,我只知道梅长苏身上会发生些什么。”
梅长苏心一动,带着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只知梅长苏?你几次三番提到他,他对你而言有什么不同吗?”
那人苦恼地看着他:“一个故事总要有个主角,谁让他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呢。”
这话说的倒颇有深意,梅长苏示意那人倒茶给他,接了茶水后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说的这么离奇,总得拿出点让人信服的东西吧?”
那人摇了摇头:“为何要让人信服?本就无所求,不过倒是可以说说一二。”
一句无所求让梅长苏愣住,的确那人无所求,又何须旁人信不信?
但那人还是说了一二,比如那个叫飞流的孩子,比如梅长苏派人助霓凰郡主破解铁索连舟,但问及如何破,那人却是一脸茫然,只道书中未详细解说。
“你很像我一位故人。”梅长苏突然说了这句,“眉眼像,声音像,就连与我相处时的感觉也很像。”
那人喝够了茶,放下茶杯:“大抵是有缘吧。”
梅长苏望着窗外千山暮雪,颇有感慨:“的确有缘。”
两人说了许久话,直到外头喧闹起来。
这一次分开,倒是隔了许久许久,久到梅长苏身边有了个叫飞流的孩子,久到他破了铁索连舟的战法,也让麒麟才子梅长苏闻名天下。
梅长苏一心一意要回金陵,早早开始布局,每次精疲力尽昏昏欲睡之时,他就想,那人会不会出现,若是出现了,倒要问问他,这个冤,他能不能平。
人倒是没出现,他又病倒了,烧得迷迷糊糊,屋里依然是暖和之极,烤得他难受得紧。
冰凉的手搁在了他额头,他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怎么又病了?这次可没糖给你吃了。”
梅长苏认出了小贼,闭着眼笑:“都这么多年了,早不怕苦了。”
“怕不怕是一回事,喜欢不喜欢是另一回事。”那人给他喂了水,“我家小子倒是比你出息,现在活蹦乱跳,让我头疼。”
茶水润了喉,梅长苏舒服了些:“活泼些好,像我这样可就不好了。”
那人点了头:“这倒也是。”
当真一点面子也不给,梅长苏也不恼:“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最后梅长苏平冤了吗?”
那人迟疑了:“我后面没看,太忙,只听说他和那个靖王谈情说爱去了,我之前还以为那个郡主是女主角,没想到冒出个靖王,不过靖王……不应该是个男的吗?”
梅长苏:“……”
他吓清醒了,睁开眼瞪着那人:“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
那人被瞪得莫名其妙:“故事便是这样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人家青梅竹马,说不定早就情根深种,感情这事,谁说得准呢。”
谁说得准呢……梅长苏心有戚戚然。
经此一吓,次日梅长苏的病就好了。
蔺晨觉得奇怪:“往日没个十天半月,是下不了床的,这次倒好得快。”
梅长苏虽病好了,看着还没什么精神,提不起兴头接话,敷衍了句:“这都快入夏了。”
蔺晨不疑有他,每年四月到九月之间,是梅长苏身体最佳的时候,的确容易好:“你倒还好,你那青梅竹马可就不好了。”
青梅竹马,梅长苏耳朵一动,抬起头来:“景琰怎么了?”
蔺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怎知我说得一定是萧景琰?你的青梅竹马可不止他一个人啊。”
梅长苏已经淡定下来了,恢复往日的爱理不理,他没搭腔,蔺晨就自讨了个没趣,老老实实自己交代了。
“又被派到西边去了,啧,在京城屁股都还没坐热,他爹是多不待见他。”
梅长苏望着窗外绿意盎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梅长苏没发现自己被那贼人三言两语给掰成了断袖,却也发现自己开始格外留意萧景琰的动向了。
他有些恼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人又出现了。
入夏的季节,那人还穿着厚厚的棉袄,一出现先是愣了愣,然后忙不迭把衣衫脱了,露出精悍的臂膀。
样子倒是清爽了不少,一扫往日的憔悴狼狈。
梅长苏意外此人长相与萧景琰越发相似,尤其是那不容世间污秽的眉眼,他脱口而出:“景琰?”
那人也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你……”
“你……”
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那人笑了:“我叫萧景琰。”
一个来自未来的萧景琰,一个不知道他是梅长苏的萧景琰。
梅长苏神色有些复杂。
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故事?
在去金陵之前,梅长苏又见了一回“ 萧景琰”。
“ 萧景琰”依旧塞了颗糖到他嘴里,然后同他说起了那个故事。
“我把故事看完了,梅长苏和萧景琰在一起后,携手金殿平冤,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梅长苏的重点却还是在那一句‘在一起后’,他含着橘子味的糖,有些苦恼地想,这句话的重点是要在一起才能平冤吗?
“ 萧景琰”不知道自己一席话,引起了怎么样的巨变。
在那之后,梅长苏再也没见过“萧景琰”,反而毫无准备地遇到了萧景琰。
“你是谁?”
“苏某一介布衣,殿下无需挂怀。”
“喂,队长,队长?”
萧景琰被人叫醒,猛地直起身子,“吱啦”书撕裂的声响,他脸颊贴在书上太久了,印上了几个字。
戚猛看了眼书名:“你又在看这本书啦,你不是每次看都会睡着吗?”
萧景琰把书合上,把脸上的纸扣下来:“就是想看了。”
戚猛把书拿起来翻了翻:“啧,你要看也看正版啊。”
萧景琰意外地抬起眼:“正版?这个不是吗?”
戚猛把书名指给他看:“这书是好几年前你在医院外的地摊上买的,瞧瞧这个《琅牙榜》。”
萧景琰凑过去一看,还真是不一样。
戚猛又翻了翻,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看着萧景琰:“不得了,这还不真是盗版,这是同人文啊,你瞧,作者都不一样。”
萧景琰不知道什么是同人文,又提不起兴趣问:“算了,看都看完了,走,我们去接小殊去,他那个什么整形今天不是要拆线?”
戚猛恍然回神:“对对对,接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