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仇敌
但凡是走江湖的,谁又能没几个仇家呢?
萧景琰自然有那么几个仇家,其中还有一个格外棘手的。
他同梅长苏指腹为婚,前三十年都不曾上门提亲,如今年过三十才想到有这么个未婚妻,其实还是拜这个仇家所赐。
此人姓施名姗黛,是一家棺材铺的女老板。因貌若无盐,体毛茂盛,一口黄牙满嘴口臭,却自诩天仙,学富五车,故而年过三十,还未曾婚配。她见着个汉子就想强抢入门,拜天地,又身怀绝学,屡屡得手。
久而久之,镇上的青年才俊谈之色变,避而远之。整日在山寨窝附近转悠,期待某天黑灯瞎火的,被劫上山寨做个压寨夫人。
后真就遇到了个不长眼的土匪把她劫了去,还未来得及看施姑娘的长相,萧景琰提着斩火剑杀上山寨,又把人给救了出来。
这一救就救出了仇。
萧景琰相貌堂堂,世间少有的俊俏郎君,但凡正值春心萌动的姑娘,都会倾心一二。施姗黛自然也瞧上了,何况萧景琰灭了土匪窝,那就欠了她一个夫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萧景琰自然是不依,躲了一阵子,可怪就怪在无论他躲在何处,不出三日总会被找到。那施姑娘是开棺材店的,一嗓子哭丧的本事让人闻风丧胆。
萧景琰又不能对一个姑娘下手,只能再逃,最后被逼无奈,才想到了有个未婚妻,在江湖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于是打定主意南下,来廊州投奔了梅长苏。
这一日清早,门外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哭丧声,无非还是那些被萧景琰负心抛弃,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希望夫君回心转意早日回家之类的话,哭得那是肝肠寸断,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啊。萧景琰睁开眼看着屋顶,手一拍额头,该来的还是来了。
8、挑衅
梅长苏似笑非笑地看了施姗黛一眼,对着萧景琰问道:“你妻子?”
萧景琰面无表情地摇头,施姑娘不等他开口自行答道:“还未过门呢,不过也快了。”
“那孤儿寡母?”
“我上有一个老奶奶,下头还有未及笈的妹妹,可不就是孤儿寡母?”
梅长苏一时无言,端起茶杯低头吹散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萧景琰心知若再不开口,怕是这姑娘越说越离谱,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已有未婚妻,此次前来江左盟就是来提亲的,怕是只能辜负姑娘的一番美意。”
施姑娘一顿,瞪圆了眼睛道:“你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要是诓我,我铺子里那些个棺材给你轮着睡,每天不重样的!”
“……”
“或者你说的是真的,把那姑娘带出来见我,若是她比我好,我也就成全你们,但若她不好,那些棺材就留给她睡去!”
“施姑娘这等姿态,怕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萧景琰面无表情的讽刺,那姑娘愣是觉得在夸她,面上表情就好看了些,又听萧景琰接着说道,“但我的未婚妻,姑娘怕是没法比。”
施姑娘面色一变,拍案而起:“呵,那本姑娘更要见识见识了。”
萧景琰看了梅长苏一眼:“他是个男的。”
施姑娘:“……”
9、冰花
施姑娘得知萧景琰是个断袖之后,很快就释然了,也难怪还有人不长眼的没瞧上她,后看到江左盟那么多威风凛凛的男子汉后,没两天就移情别恋,赖在江左盟不肯走了。
两人稀里糊涂的还成了哥俩好。
施姑娘打听到梅长苏给萧景琰出了三题,兴冲冲地跑到后院找到正在扫地的萧景琰:“你那口子还真有两下子,不要金不要银,居然要什么风花雪月的。”
萧景琰换了个方向扫,逆着风向,不容易被口臭熏到,施姑娘又绕到萧景琰面前:“我和你说,猜谜那可是我长项啊!我告诉你,我已经解开第二个谜了!”
萧景琰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面上表情淡淡:“哦?”
施姑娘眯起眼睛:“哦?你一个哦?这么冷淡?你是不是压根不喜欢男人,只是想甩了本姑娘?本姑娘昨天想了一晚上好么,看我眼睛,都是血丝啊。”
萧景琰眉头一皱:“我只是想自己解开。”
施姑娘笑着拍了拍萧景琰的胸口:“我兄弟果然老实,不过老实是娶不到媳妇的,我告诉你,第二个谜就是水花啊!”
她扔了块石头到池塘里,“噗通”一声,激起一串水花,萧景琰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着池塘。
已是深秋,入夜,草上结了一层霜花。
江左盟事务繁多,虽并非事事都需梅长苏亲自处理,但层层筛选过来的文牒仍是堆满了桌案。
等他处理完一天事宜,夜色已深,他起身关上窗,刚转身就听有人在窗外敲窗。
是萧景琰。
梅长苏开了窗,低头看着窗下正喘着气的萧景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萧景琰抬头,月色正中,搁在檐头,等气息平复了,他才开口道:“看你的灯还亮着,过来看看。”
梅长苏一愣:“你住的地方可看不到我房里的灯。”
萧景琰勾唇一笑:“所以我是来找你的。”
他这样直爽的承认了,梅长苏倒是拿他没办法,他刚解了束发,一头乌发披散显出三分慵懒。他不露痕迹的打量了萧景琰几眼,眼中带了笑意:“你去了冰窖?是解开第二道谜了?”
萧景琰把手里布包裹着的东西递了过去:“你瞧瞧。”
梅长苏打开包袱,只见里头有一个玉色的小碗,碗里头放着一朵木芙蓉,那朵木芙蓉被冰冻在中间,颜色分外娇艳,丝丝凉意刺得他的手有些发冷:“水中花?”
“冰亦是水。”萧景琰接道。
“那直接放朵花在水里不是更简单?”
萧景琰皱了眉头:“但是花会浮在水面之上。”
梅长苏这才露了笑意:“倒是会取巧,你知你我现下这情景像什么?”
萧景琰怔了怔,打量了几眼周围的情形,不解道:“像什么?”
梅长苏笑道:“自然是像偷偷幽会的痴男怨女啊。”
萧景琰的耳朵噌的一红,灰溜溜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