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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耽,更期不定,灵感来自武林外史,算致敬的练笔之作。
小重山之红缨
洛阳城外,有山名郁山。
此地西通洛阳,东达开封,加之风景秀丽,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才方开春,路边的积雪还未化尽,草色枯黄,梅花却正得时候。
过了这片梅林,景致就明显荒凉起来,人迹罕至已是杂草丛生,唯有一条布满青苔的碎石小径隐在灌木里头。
“哒哒”马蹄声自青石小径尽头传来,一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青年倒坐在马上,一手牵着麻绳,一手提着缰绳,缰绳牵着马,而麻绳却是拖着一个死人。
死人装在一个破麻布袋里,仅把那头露在了外头,头顶插着三根稻草,见这死人面色如常,看样子刚死不久,这样对待一个已死之人,委实缺德。
“啪嗒”一声响,像是重物敲击地面发出来的。
青年听到这声音,就勒紧了缰绳,让马停下,又松了手,将麻绳扔向路边草丛之中,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似笑非笑的神韵来:“‘拈花惹草’秋叶白,花红雪花银三百。”
路边是一人高的杂草灌木,麻绳一落进去惹得杂草晃了晃,却不见人影,不一会,麻绳骤然绷紧,“唰啦”一声,那装着死人的麻袋瞬间就被拖入了杂草之中。
送了货,青年也不急着拿钱,下了马走向小径尽头的将军庙,这太平盛世,他们这行饭不好吃,他接连来了半月,才接到了这一桩单子,如今也只是去碰碰运气。
将军庙位郁山深处,原先还小有名气,后来在战乱中没落就鲜少有人来了,久而久之此地就越发荒凉,几片残瓦遮不了风雨,几处残垣挡不住日晒。庙前有一防风墙,上头贴着些告示,墙下有一破香炉,香炉中插着几支燃尽了的香。
青年轻车熟路地走到香炉前,从香炉旁取出一根香,此地风大,他好容易才点着了香,缭缭青烟之中,青年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投胎之后,莫要作恶喽。”
说着对着虚空拜了拜,三拜之后方才直起身,去瞧了贴在防风墙上的告示。
墙上总共也才两张告示,另一张还是新添的,纸张还算新,字迹清晰,青年有些意外,这么快就来新活了?等他看到上头的花红数目,脸上吃惊的表情就明显了起来。
花红黄金两万两。
两万两黄金的悬赏,近十年来还是头一遭,这人得多穷凶极恶,才能聚齐这么多金子买他一命?
他眉头一皱,嘴角噙笑,不动声色地撕下秋叶白的悬赏告示,拿香点着了,那薄薄一张纸却记着一个该死凶徒的一生,火光将“奸杀妙龄少女三十有七”等字样吞噬,也算把秋叶白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青年把纸灰倒在香炉之中,拍了拍手,转身就打算离开。
却有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人指着墙上告示道:“你不接?”
是个妙龄女子。
青年摇头道:“不接。”
女子奇怪地颦着眉,那双含着春水的柔情目专注地看着青年,道:“为何?”
她这一声为何问得很是多情,就像被辜负了的可怜女子,偏生长得好相貌,楚楚可怜,无端惹人心软。
可青年却生了一副铁石心肠,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捕圣刘惊涛都不敢揭的榜,唐某自问还没这个本事。”
女子愣了愣,目光扫向防风墙,果然瞧见告示右下角有个毫不起眼的指印,显然是有人想揭榜,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她娇笑一声,欠身行了一礼:“不愧是唐公子,仅凭着那半个手指印就认出了刘捕圣。”
青年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任谁受过刘惊涛的追魂掌后都忘不了的。”
女子衣袖掩了半面,笑出了声,显然也是知道青年和刘捕圣那点过往的:“不过这一次唐公子却是错了。”
青年道:“哦?”
女子往前了一步,柔声道:“捕圣不揭榜并非榜上之人他杀不了,而是杀不得。”
青年又是一声:“哦?”
女子也不恼他的敷衍,继续道:“千里追魂刘惊涛在成为捕圣之前,师承华山忘虚道人,而这榜上之人不但是他的同门师弟,还曾在他叛出华山之时有过维护之情,故而哪怕这个师弟十恶不赦沦落魔道,他也不能杀。”
青年心下一惊,确实没想到这榜上之人竟也是个牛鼻子道人,也颇为好奇这个道人做了什么,竟值了两万两黄金,面上装出恰到好处的意外来:“哦?那我可就更不能接了,若真不小心取了这花红,可不就是得罪了刘捕圣?你可是知道的,得罪了他,那是逃到千里之外也要被取下三两肉下来。”
女子被逗得一笑:“唐公子又错了。”
青年摸了摸鼻子,笑得三分无奈七分漫不经心:“怎我今天总出错?”
女子走到了告示前,回眸一笑:“因为孤泓。”
青年脸色一肃,眼中星点笑意也消散了,冷声道:“孤泓在他手上?”
女子把玩着一缕头发:“在不在他手上,奴家可不知道,但他的的确确是最后一个见过孤泓的人。”
这一点,就足够青年冒一次险了。
青年沉吟了一声,片刻后苦笑道:“别人都说将军庙的人,个个都是了不得的商人,我原先还不信,如今西宫主这算盘打得却实在让唐某佩服。”
西宫主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分明担得是仁义的担子,却要将奴家同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相提并论,唐公子好生欺负人。”
青年摇头叹气:“你瞧瞧,你瞧瞧,到底谁欺负了谁?”
西宫主理直气壮:“自然是欺负了奴家,唐公子此行不但可圆了自己多年夙愿,还能得黄金两万两,真金白银,童叟无欺。何况既然是我将军庙贴出去的告示,想必刘捕圣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最多是下回你们遇到,得不了他的好脸色罢了,哪吃了半点亏?”
青年被说得哑口无言,这西宫主先以刘惊涛的半个指印引起他的注意,又现身同他废话这许久,说出孤泓的下落让他不得不接,否则单单是那一张告示,他是万万不会接的。一叶三千杀唐妄唐公子从不杀道人,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
可指印放的光明正大,西宫主交代得毫无隐瞒,的确算不得欺负了他,他被凭白算计了一回,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唐妄转身走到告示之下,目光一抬,只见告示上写着:“谢九阙,师承忘虚道人,华山下一任掌门候选人(但于月前被逐),年三十有二,擅使剑,五年前以自创的剑法“一叶知秋”大败少林苦大禅师而列为江湖十大高手第九位。戊辰月,于小重山杀害欢喜佛一行七人,夺其空乐双法,丁巳月,于鸡鸣山杀害小神仙顾盼一行十七人,夺其明妃心法……”
不过一年光景,已有一百七十三人死于谢九阙的问道剑下,在这太平盛世里头,委实惊人,也难怪花红能有黄金两万两之高。唐妄眉头皱起,心有不解,他这一年也是东奔西走,如此命案,他竟然是一桩也未听着,委实蹊跷。
再看告示一旁画像,一看就是出自画中仙秦淼淼之笔,寥寥数笔勾出轮廓已有七八分神韵,只见上头郎君眉眼寡情,唇薄微抿,是世间少有的俊俏儿郎,衣冠济济,发丝梳得一丝不苟,看着格外冷静自持,这样的人……便该是贡在道观里,每日香火养着的,哪有半点红尘世俗的味道?
唐妄看着,无由来说了句:“他不该是一个杀人的人。”
西公主敛眉一笑,柔声道:“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
唐妄没有问第一个这么说的是谁,将军庙不会把这样一个大单子交给他一个人去做,在他之前又有多少人接了这悬赏告示,没有百千,也该有数十。
黄金两万,这一点就够无数亡命之徒拼命一搏。
西宫主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颇有点眼色,便接着道:“确有些江湖兄弟看得起将军庙,答应帮一把,但赏金榜前十,唯有你与吹花听雪东方景两人,何况唐公子从未失手过。”
唐妄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传来一声马鸣,不一会骏马便到了跟前,他拉住缰绳,笑道:“从未失手过,不代表不会失手,在江湖滚打的人这点自觉还是有的,不过最难辜负美人恩,我唐某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舍得美人失望?”
西宫主眼神一亮,欠身行了一礼:“那奴家就静候唐公子佳音了。”